星鱼

《爱玛》中的原生家庭之殇

“爱玛·伍德豪斯又漂亮,又聪明,又有钱,加上有个舒适的家,性情也很开朗,仿佛人生的几大福分让她占全了。她在人间生活了将近二十一年,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。”但果真如此吗?

爱玛四岁丧母,虽然有家庭女教师泰勒小姐教导她,爱护她,其慈爱程度不亚于做母亲的,可泰勒小姐毕竟不是爱玛真正的母亲。爱玛家是村里的首富,丧母后,爱玛的生活并未有多少改变。但这只是表象,爱玛小小年纪就当家,很有可能是因为在她的潜意识中,一个家庭没了女主人就意味着寄人篱下,她的启示对象是弗兰克和简·费尔法克斯。

弗兰克和简·费尔法克斯丧母后,一个被舅舅收养,一个被父亲生前的长官接去家里和其女儿作伴。这两人当然有其幸运的一面,可是我们不得不意识到,弗兰克表里不一,简心思很重。

小弗兰克和小简会长成什么样的人,小爱玛当然无从知晓,可他俩被送走她的感触是很深的。有多深呢?十二岁当家就很能够说明问题。另一佐证是爱玛对父亲的情感,她对父亲不仅有爱,有敬,有感恩,甚至在某些方面顺从太过。试想一下,一个富家女从没出过远门是什么概念?

爱玛的姐姐带着孩子去了远一点的海边度假,事情过了几个月父亲都还在提,惹得女婿相当不快。诸如此类的事情,爱玛从小到大肯定见得多了,所以为避免父亲担忧,爱玛从未离家一整天过。甚至爱玛一直没有嫁人的心思,也未必不是因为父亲。她父亲最见不得分离,泰勒小姐嫁出去后,他一直在长吁短叹,不明白泰勒小姐为什么要嫁人,一说起她就要流露出一副怜悯之情。也幸好有个奈特利,不然爱玛真的有可能单身一辈子。

对爱玛来说,简·费尔法克斯就是别人家孩子般的存在,爱玛不喜欢她,至于原因,就连她本人都很难回答。奈特利认为是因为爱玛一心希望别人把她看成一个多才多艺的人,后来却发现简才是个真正多才多艺的年轻女士。爱玛对奈特利的话做了激烈的反驳,但是良心上又觉得奈特利的话并非完全不对。

简的确是多才多艺,坎贝尔上校家对她的培养很尽心,为的是让她日后可以出去当个教师谋生。透过爱玛的眼睛,我们可以知道,简的样子十分优雅,身高适中,体态娇美,不胖不瘦,五官虽然不是端端正正,却颇有几分迷人的姿色,皮肤又光洁又细嫩。

爱玛承认她美,承认她优雅,既同情她,又敬佩她,但是她还是没法喜欢她,因为简沉闷,冷漠,谨慎,从不透露真实想法,总是裹着一层礼貌的外衣。

爱玛心思单纯,处事坦荡,自然是看不惯简的做派。而若简的家庭没有家道中落,想必也会把她培养成第二个爱玛:开朗大方,讨人喜欢。

简很聪明,也许就是太过聪明。从小到大轮流在坎贝尔上校家和姨妈家生活,环境的落差带给她的苦闷可想而知。爱玛所不喜的谨小慎微难保不是她的生存之道,毕竟坎贝尔上校并非她的亲戚,她在他家实实在在是一个外人,这点,相信她有过很多难忘的教训。原生家庭的苦难是深深刻在简的骨子里的,所以她一直委屈求全,忍受着未婚夫和别的女子调情。

而虽然有着相似的身世,但简和弗兰克的处境是不同的,弗兰克是实打实的继承人,除了舅妈、舅舅,他无需取悦别人,甚至是别人奉承的对象。物质上,弗兰克在舅舅家的生活肯定是好于在父亲家的,但是他对此真的甘之如饴吗?或许从他对家乡的态度中可见一斑。等他成年可以自由旅行后,他从未回过家乡,信中再热情洋溢也好,他对家乡是回避的。而像他父亲所透露的他是慑于舅母淫威,则肯定并非如此,因为简回姨妈家后,弗兰克立刻就跟来了。

和简的姨妈无力抚养简不同,弗兰克的父亲是想他过上更好的日子。弗兰克的确过上了好日子,但是也过上了苦日子,对舅妈的恐惧一直伴随着他长大,以至于他成年后都没法摆脱,直到舅妈病逝,他才敢公开早已和简私定终身一事,他知道,像简这么个一穷二白的女子,是怎么也进不了舅妈法眼的。

其实不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,弗兰克的父亲确实抛弃了弗兰克。弗兰克也许能理解父亲,但不妨碍他成长为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,于是我们看到他三番两次当着简的面和爱玛调情,试探简会不会离开他。实在是个可怜人。

那怎么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呢?很简单,钝一点就行了。哈丽特就是这方面的典范。

哈丽特是私生女,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,但是对她来说,这一切都不是问题。她对身世方面没有任何好奇心,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,这个别人就是她所在寄宿学校的校长戈达德太太。戈达德太太的好心肠以及哈丽特父亲支付的可观的赡养费,让哈丽特一直生活地无忧无虑。而她也是傻人有傻福,最后和踏实可靠的农民马丁结了婚。

不同的家庭铸就了不同性格的人,有些印记很难磨灭,但是人生不是绝望的,认识自己,向阳出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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